【中国税务报】大海捞针寻证据 追缴税费7个亿

欧凯财税

大海捞针寻证据 追缴税费7个亿

本报记者 杨小刚 通讯员 彭思涛 李寅

管理逾万商户的大型市场涉嫌偷税，面对如山资料和海量经营数据，办案人员如何才能找到企业违法的关键证据？

A 首次检查，隐秘阁楼发现5吨账册

最近，广州市地税局稽查局在公安机关配合下，成功查处一起巨额偷税案件。经营广州F大型布匹批发市场的M集团公司，通过收取市场商户租金不开发票，用私人账户收支资金的方式，隐匿营业收入44亿元。针对M集团公司的违法行为，广州市地税局稽查局依法对其作出补缴税费、滞纳金及罚款共6.9亿元的处理决定。今年9月26日，随着企业最后一笔1.96亿元欠税顺利入库，案件顺利结案。

有“千年商都”之称的广州市是全国服装贸易集散地之一。M集团公司经营的广州某大型纺织品批发市场因交易量较大，在珠三角地区的纺织服装批发业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2014年4月，广州市地税局稽查局接到上级部门转来举报线索称，M集团公司在经营F批发市场的过程中，除每月收取租金和管理费外，在与商户签订场地租赁合同时，从每个档口收取数百万元不等的进场费。但是这部分收入既不写入租赁合同，也不开具发票给商户，涉嫌隐匿收入偷逃税款。

接到举报线索后，广州市地税局稽查局迅速组织精干力量成立专案组。在收集和分析相关情况后，专案组决定兵分3路，对F集团公司总部财务室和F批发市场的办公场所实施突击检查。

面对突然到来的检查人员，企业人员感到非常意外，但随后否认在税款缴纳方面存在问题，并以财务人员不在、账册资料遗失等理由拖延。在检查人员的要求下，企业人员随后提供了部分账册资料，但这些资料中并无该企业与商户签订的“进场”合同以及交易单据等有价值资料。

经过仔细检查，专案组终于在企业位于批发市场中的一处隐蔽阁楼里，发现了大量该企业未予公开的账册、交易单据等纸质资料。专案组对资料进行清点核对，租用了3台货车，依法将总重近5吨的全部纸质资料运回了办公地。

虽然企业突击检查取得了收获，但接下来的核查取证工作却并不容易。M集团公司管理着批发市场两万多个“档口”，经营时间超过10年，不同时期收取进场费的方式不一致，不同时期的“档口”承租商户也不一样，商户租赁“档口”后，还存在许多退租、转租等情况，交易信息一直处于动态变化中。在此情况下，通过现有资料还原F集团公司10年以来市场管理的收支和经营情况并完成取证十分困难。为此，经过研讨后，专案组决定，成立账册资料组、资金流向组和商户调查组3个小组，分别从资料、资金和商户三个方向入手核查企业真实经营状况。

经过两个星期连续奋战，账册资料组对调运回的5吨企业资料进行了初步分类整理，从中发现了一些企业收取进场费的单据、合同和台账等资料，但这些资料非常零散，难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在企业不承认存在账外收入的情况下，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梳理还原企业真实经营状况十分困难。资金流向组的工作也遇到了困难，检查人员查询举报线索中提及的涉嫌隐匿收入的6个私人银行账户时发现，这 6个账户与几百个账户有过收支往来，其既有企业法定代表人和股东，也有股东亲属、企业员工等人员，账户越查越多，资金往来虽然不少，但并无头绪。与此同时，商户调查组的走访调查也收效甚微。许多商户担心“得罪”市场管理方影响自身生意，在进场费问题上闪烁其词，不愿透露太多情况，检查人员因此没有收集到有价值的证据信息。

企业不承认有违法行为，商户不配合调查取证，如何证明举报账户中往来的资金流与进场费有关？下一步如何取证？面对海量并且无头绪的涉案资料和数据，案件的调查工作一时遇阻。

B 二次突击，股东电脑查获账外数据

由于涉案金额巨大，数据繁杂，缺少线索，专案组认为，现阶段仅凭税务机关力量调查案件很难取得突破。广州市地税局稽查局于是同公安机关联络，双方召开联席会议并成立税警联合专案组，携手查办该案。

联合专案组分析案情后认为：商户进场费是案件调查的核心，首次突击检查时，在企业财务中心，办案人员并未发现相关线索。从已掌握情况看，进场费涉及账户和人员繁杂，管理工作量不小，涉案企业可能指定专人对此进行控制和管理，而这个管理人很可能是企业的股东、高管或财务负责人等核心人员。经过综合分析，联合专案组决定以F集团公司总部主要管理人员办公室为目标，进行第二次突击检查。

突击检查开始后，在该企业股东唐某办公室，办案人员检查发现了大量银行存折和身份证件，并在唐某的办公电脑中发现了疑似企业台账的电子信息。联合专案组当即依法对检查发现的所有资料及物品进行了扣押。

在公安机关的大力支持下，技术人员对唐某的电脑硬盘数据进行了恢复，从中还原出各类电子数据共计85G。办案人员利用电子取证设备从中提取了超过11万个文件，并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疑似该企业收取账外收入的管理台账。这些台账中的部分银行账户与办案人员扣押的银行卡等物品信息相符，案件的调查工作终于取得突破性进展。

以唐某处扣押的存折、身份证等资料为线索，资金流向组继续追查企业资金流。联合专案组前后分10批共发出文书150余份，从20家银行取回近2000个银行账户的电子流水信息，数据量超过1G。这些资金流的信息与唐某电脑中还原的85G电子数据，必须要有“结合点”，资金流才能与疑似台账中信息衔接起来，才有可能还原企业真实收入状况。

如何从11万个文件中找出有价值信息，实现与资金数据的成功匹配，成为摆在联合专案组面前的一个难题。为此，专案组抽调专业人才，成立技术小组，集中力量对海量的涉案数据实施攻关。

在1年多的时间里，技术攻关小组通过开展数据清洗、编写程序代码等工作，将涉案企业各类报表、台账等数据导入数据库，从11万个文件中识别出有价值的电子文件近4000个，并为7万个文件、22万张电子表格、2000个账户的30万条银行流水信息专门建立了分析数据库。利用数据库技术，联合专案组还原出了涉案企业在不同时期收取进场费的账户、金额，所涉及商户姓名等关键信息数据，形成了涉案企业利用私人账户收取进场费，隐匿收入的电子数据证据链。

C 商户访谈，夯实偷税证据链

为完善证据链条，把案件办成铁案，联合专案组决定加大市场商户的调查取证力度，力争获取更多有关进场费的直接证据。依据电子数据线索，办案人员开展了第二次大规模商户调查，针对商户害怕被管理方报复不愿配合的心理，办案人员耐心细致地做了大量税法宣传和说服工作，最终获得了大部分被调查商户的配合与支持。商户们向办案人员提供了商铺认购单、转账支付凭据等涉案企业向其收取进场费的相关资料证据。这些证据与联合专案组所掌握的电子数据证据相互印证，形成了M集团公司通过私人账户，账外收取商户进场费的完整证据链条。

调查获得的大量证据显示，M集团公司在与入驻商户签订租赁合同时，合同中只列明金额很小的日常租金和管理费，其余大额租金该公司则依据“档口”的租赁期限和位置，分别以100万元～1000多万元不等的进场费名义收取，并且收费后不向商户开具发票。由于M集团公司作为市场管理方在商铺租赁中处于强势地位，商户只能按企业制定的“规则”，将进场费存入企业提供的公司股东、高管、企业员工等人的私人账户。

历时3年调查取证，案件的查办工作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随着一个又一个关键证据被联合专案组掌握，企业终于坐不住了。2017年4月，一直以各种借口“隐身”的涉案企业负责人陈某，通过财务人员主动联系联合专案组，请求与办案人员会谈。会面现场，面对办案人员出示的翔实证据，陈某最终承认了企业账外经营隐匿营业收入的违法事实，并承诺积极配合税务机关调查，尽快筹集资金补缴税款。

经查，M集团公司在经营F大型批发市场的过程中，利用股东等人私人银行账户，通过不开发票方式账外向商户收取进场费用，共隐匿营业收入达44亿元。针对企业的违法行为，广州市地税局稽查局依法对企业作出补缴税费、加收滞纳金并处罚款6.9亿元的处理决定。

用信息技术“吹散”数据迷雾

广州市地税局稽查局 局长 钟晓山

本案是一起涉及大型批发市场经营企业的偷逃税款案件。涉案企业在近10年的经营管理过程中，通过不开发票用私人账户收取商户进场费的方式，账外隐匿巨额营业收入偷逃税款，其行为不仅使国家蒙受税收损失，而且扰乱了正常市场经营秩序、损害了公平竞争环境。

本案的调查取证难度颇大，一则企业检查涉及经营年度长达10年，二则案件除涉案企业外还涉及万余户市场商户。面对堆积如山的企业资料和海量的企业经营信息，在企业不配合调查的情况下，办案人员多方筹谋、锲而不舍，在公安机关的配合下，运用现代化信息技术，首先从涉案企业关键人员电脑中成功采集恢复了10多万个重要电子经营文件，继而经过数据清洗、编程匹配将涉案企业的海量报表、台账等数据导入数据库实施定向分析，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历时1年，最终成功实现了企业账外台账采集信息与其账外资金支出数据的匹配，取得了涉案企业利用私人账户账外收取进场费，隐匿收入的充分电子数据证据，为案件最终破获并办成铁案创造了条件。本案的查办，为税务机关查处大型市场管理企业违法行为积累了经验，提供了良好范例。

为强化大型批发市场经营企业税收监管，税务机关除加强对市场重点商户巡检和抽检，强化市场经营管理企业收支项目核查外，应结合不同行业市场的租价水平指标，对同一地区内同类市场的平均租金实施横向比对，对同一市场历史租金水平实施纵向分析，以评估专业批发市场的租金水平是否异常，以此提高大型市场经营企业税收监管灵敏度。